中超守门员邦路 独家对话中超冠军门将顾超

中超守门员邦路 独家对话中超冠军门将顾超

站在苏州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球场上，顾超想，那个梦也许不会再出现了。

2020赛季最后一场中超联赛结束，江苏苏宁2比1战胜广州恒大。他在这晚过后有了一个新身份，一个足以让师父徐根宝为他感到骄傲的身份：中超冠军。长久来的一个心结被拉直了，他曾描述过这种心情的困窘：申花和上港的那帮人去看徐指导，都带着金牌。我呢，难道只能永远拎一篮水果吗？

领奖前，顾超和恒大队员握手。他看到自己东亚时期的兄弟张琳芃双眼通红，一时吃不准拿什么话安慰对方。一定程度上，他尊重自己的对手，对他们的心境感同身受，但他同时也感受到一种难抑的快意释放。2016年足协杯决赛，还有今年生日这天的失利……好了，终于都过去了。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把过去几年的憋屈都还给他们，连同那个梦。

这些年间，但凡有文章写他，必要提及那场世预赛，以及两个月后的足协杯决赛，它们被称为他的梦魇。不，他想，自己其实没有梦见过那些比赛。不，他有自己真正的梦魇。

你没有证明过自己

有时候是在人行道前，有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然到了悬崖边。慌忙踩下刹车，汽车却继续向前滑行。他再踩，一用力把刹车踏板下的弹簧都踩得翻出来，车还是一径滑出去，滑出去……他一着急，醒了。

顾超后来无意中和一名研究运动心理的朋友谈起这个频繁出现的梦境，朋友摇摇头，“内心压力的一种表现，就像很多中年人，头发都快掉光了，但至今还会梦见高考，你说滑稽哇？”

世预赛顾超出击失误

他记不得梦境第一次出现的确切时间，但他知道，总归就是这几年。一开始，是世预赛亚洲区12强赛对叙利亚的出击失误。紧随其后，是足协杯决赛第二回合和恒大，他亲眼看着皮球弹到自己身上，再从身上弹进门，弹破了球队的冠军梦。前一场比赛是相对独立的事件，当他回到俱乐部，影响也就止息了。真正要命的是那场决赛，第二年，他丢了主力位置，继而被下放预备队。指责之声铺天盖地，他回想起来，“很多言论是对我整个人生的否定。”

“国家队和足协杯决赛他接二连三出现失误后，我问他，‘为什么人家都要骂你，你想过吗？’”顾超母亲翟兴伟回忆，“他不响。我说，‘就是因为你没有证明过自己。曾诚、杨智谁没有失误过？为什么骂他们的人就不多呢？因为人家证明过自己。”

2016赛季，顾超以5000万元的身价加盟苏宁，这在门将中属于天价。转会前，他在杭州绿城打满两个赛季主力。更早几年，他是国奥队中的二号门将。但他职业生涯的履历也就仅此而已了。之后的5年里，这笔转会费成为压在翟兴伟心上的一块巨石。按她的标准来评定，儿子直到这个冠军前没有真正证明过自己的身价。她经常对顾超说的一句话是，“你永远没有松懈的资本，要对得起大老板看好你、愿意在你身上投资的钱。”

顾超没有太在意这笔转会费，身处足球圈内，转会费这种看起来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成了游戏规则的一部分，普通球员看不见也摸不着。他所在意的是另一些东西……

今年联赛第一阶段输给恒大后的一段时间里，那个梦又回来了。失利发生在他生日当天，“后来几天里，我对起床这件事感到深恶痛绝。睁开眼睛就想到输给恒大，想到怎么又因为自己的失误输了。虽然主教练和门将教练都没苛责我，且同我理性分析了这个失球，但当时封闭在赛区，哪里都去不了，整个人就很烦躁，负能量爆棚了。”

顾超联赛对阵恒大时失误

他不停看比赛回放，为什么当时没能想得更周全些？那是一个球门球，米兰达回给他之后。他想左脚传给杨博宇，但那片场地不很平整，球跳起来弹到保利尼奥脚下……“当时其实应该更冷静些，应该再停一下，或者不要用左脚去处理那个球。”

这个失球完全揭示了顾超总被外界言论攻击的另一个原因：他虽然不经常犯错，且各项数据在中超门将中其实都名列前茅。但他偶尔会在关键场次中出现类似的低级失误，这种失误尤其容易被放大，成为人们的话柄。

在他身边人看来，一些时候失球的责任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但顾超是这样想的，永远应该提高自己，而不要总让别人来适应自己。”他的朋友小李告诉我们，“顾超是一个有超级英雄情结的人，他本能地想承担起拯救球队的角色，当他做不到这点的时候，他就想至少自己能揽下一切责任。所以你看他赛后的采访，永远是说错在自己，这样容易给外界造成一种误解——毕竟会剖析真正丢球原因的人可能并不多。”

失误不可能是正常的

最早的时候，翟兴伟就问过很多教练，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失误呢？他们回答她，失误是很正常的。这其中也包括国奥队门将教练哈威——顾超最尊敬的教练之一。

“他说，‘顾超妈妈，门将失误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太紧张。’我想，失误不可能是正常的，肯定有问题。我不能让我儿子不明不白的失误，既然问教练问不出名堂，我就自己去研究。”20年后的今天，她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向记者强调当时的决心，“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你会一直失误下去。”

顾超的故事有一根十分鲜明的主线：关于一个受过巨大挫折的人如何振作，战胜自我；但他的故事同时还有一根容易被忽略的并行线，关于他生命中那名永恒的女性——他的母亲，如何以执着的，近乎偏执的强大意志力和行动力引导他一步步走向成功。这构成了整个故事的特殊之处。

此前从未看过一场足球比赛的她，那以后在电视机和电脑前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白天和黑夜。通常比赛前三天，她开始着手研究对手比赛视频；赛后她搜罗各个网站，从“角角落落里找他失球的原因”。因为转播画面转瞬即逝，单从某些角度看，吃不准失球的确切原因。

“我要和儿子讲道理啊。就只能从这个网站那个网站里找，把这个视频那个视频拼接起来，从360度去还原失球。如果我说不出道理，儿子就得不到提高。”

成功一定有方法

被挑中前往崇明的这年夏天，顾超10岁出头，正在准备钢琴8级考试。翟兴伟向儿子之前所在静少体的教练打听，徐根宝是谁？直到教练告诉她，根宝在中国足球圈是很有名望的人、干实事的人，她稍微放点心了。

但有些夜晚，她会发现自己心慌得无法入睡。“一些小朋友的家长送他们去崇明，是作好打算的。”她以张琳芃为例，“张琳芃的爸爸喜欢足球，他坚持让小孩走足球这条路。为此他放弃了去坐办公室的机会，一直做列车员。为什么呢？这样他就能趁着火车来上海的机会多看几眼儿子。”

“但我们什么都不懂，也看不到小孩将来可能会有什么前景。”她不知道顾超会因为足球得到些什么，她只能看到他已经放弃的。“一个从小被诊断为轻微多动症的小孩，10岁考出了钢琴8级，学校里考试都是双百分。读书、弹琴哪条路都可以走，哪条路我都有底气，偏捡了足球这条陌生的路。但我想，儿子要走这条路，我就要帮他。我相信，总归有方法的。”

她转身进房，一会儿捧出本书来——一本自带初代心灵鸡汤风格的励志小书：《成功一定有方法》。这是她在顾超12岁那年，有一回去崇明探望他时在基地宾馆买的，从此将它奉为圭臬。几乎每一页都留下她用铅笔画线的痕迹，比如这一句：“如果是一定要，我们一定能够有方法得到。”

有人会怀疑这些话类似于自我催眠，但翟兴伟深信不疑，并因此花了将近20年寻找所谓的“方法”。“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去看比赛，去研究战术，就是因为我们输不起。”翟兴伟说。那些密密麻麻的下划线，隔着岁月无声道出一个母亲和一个家庭曾经的无路可退。没有人告诉过她该怎么做，她就把希望寄托在书里的语句上，坚信它们就是开启成功大门的密码。

等他那句话等了17年

在儿子的教育问题上，顾超父亲曾和她起过几次严重争执。顾超的外婆也向她指出过，那是早在顾超青春期的时候，“她说你不好再打小孩了，他现在大了，万一还手，你伤面子的。”

翟兴伟最后怕的一次经历，是因为小孩弹琴不认真，自己拿尺打他，尺头戳进脸颊。“嘴巴旁边大概豁开一公分的口子，我快点先把伤口捏住，找张创可贴贴起来。后来倒也长好了，现在有一点点小疤，不注意是看不出的。”

“我没有享受过童年的欢乐，”顾超很多次提起，“我唯一的空闲时间就是看奥特曼。”这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他成为球员后的那种英雄情结的由来。“奥特曼总是出现在人们需要自己的时候，但你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打败怪兽以后他又往哪里去。你想过没有，奥特曼住哪里？”

根据原作的设定，奥特曼居住在M78星云的光之国,距离地球300万光年。但那又是什么地方，他只能想象。而现实的日脚是被困在常熟路上歌剧院弄堂的老房子里的，每晚饭点一过，他的隔壁、楼上几架钢琴同时叮叮咚咚作响。他想知道是不是走出这个弄堂，外面世界的每个小孩也都有一架钢琴，钢琴边上坐着一个严厉的母亲，监督自己每晚练习到10点半才能上床。“如果早知道他将来要踢球，我不会逼他4岁半练琴，逼他考双百分。”这可能是翟兴伟最遗憾的事，“我儿子确实没有过上快乐的童年。”

因此她在很长时间里一直相信，顾超当初想去崇明，不是出自真心喜欢足球，而是梦想大集体的生活。“他想逃离这个家庭，逃离我的管束，所以我一直等他说一句‘练足球苦啊’。”她隐约觉得，如果顾超觉得练足球苦了，那他就会想家，那说明他还是喜欢这个家和自己这个母亲的。但是从来没有。“我等这句话等了17年，直到后来有一天他无意中对我提起，说当时刚去徐指导那里是很苦的，跑步也跑不动，天天跑得心口痛。我说，‘超超，妈妈等你这句话等到现在。’”

她坚持认为，儿子心里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如果让他选，他肯定喜欢爸爸多一点。我不像别的家长，会拿小孩没办法。”她一字一句重复自己在顾超读小学时候对他说过的一番话，“当时也是因为弹琴，他弹错拍子不肯承认。我就告诉他，‘妈妈有足够多的办法来对付你，你试试看到底是你摒得过妈妈，还是妈妈摒得过你。你今天钢琴弹错，我放过你，到了老师面前，你还是通不过。所以我就是一晚上不睡觉，也要盯着你把错的地方纠正过来。不相信，你试试。’”

方法，她相信，一切都有方法。

要争气而不是生气

今年第一阶段联赛结束后，顾超回到上海，母子俩去看了《夺冠》。他注意到，身边的母亲在黑暗里一路看一路哭。“我想到了自己，”她说，“我教育一个儿子尚且这样辛苦，郎平要带这么多队员，可想而知有多难。”

回到家，翟兴伟和儿子作了一番长谈。“电影里，郎平问她的队员是否真的喜欢排球。我联想到他在国家队、足协杯这一系列失误突然懂了，我告诉他‘超超，我觉得你不是真正发自内心地热爱足球。你看你犯的这种细小的失误，它们不是能力欠缺导致的。它们可能就是来自你一瞬间的漫不经心。如果你真正喜欢足球，怎么会容忍低级失误一再发生呢？”她说，“足球有自己的脾气性格，你如果不喜欢它，它怎么会喜欢你呢？它就会给你颜色看。”

她继而想到很多年前儿子曾经对自己说过一句话，“他说，‘妈妈，我今后不会做教练的。’我当初没放在心里，但现在明白了。如果发自内心地热爱，不可能退役以后不想去做教练。就像郎平那样，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自己一路做守门员过来的，就会想要把自己的经验心得都用在培养下一代上。”

顾超听了不响。这么多年了，足球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然而他没有问过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热爱足球。如果此刻突然将足球从他的生命中剥夺，它会感觉痛苦和不适，像缺失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但一个人活着，通常是不会问自己是否热爱自己的胳膊或大腿的。

顾超接受母亲的大部分想法和做法，即使偶有不认同，也并不顶撞。翟兴伟记忆里，母子间极少有摩擦。他们最近爆发的一次争吵是在去年——联赛接连输给申花和上港后，顾超被主帅放到了替补席上。这其中有些隐情，和申花一役，他伤病未愈出场。赛后，他又照例揽下一切责任。

球队放假，顾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看着网上铺天盖地一片骂，翟兴伟一时间急火攻心。她把网上的言论发给儿子，本意是想刺激他，让他知耻而后勇。顾超生气了，“你怎么像球迷一样，就不能体谅一下你儿子的心情吗？”母亲坚持，“我是希望你正视自己的失误，而不是沉迷在游戏里逃避现实。你有这点时间，多复盘一下比赛，研究研究自己为什么会失球，不好吗？”

那两场比赛的失球，他早已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但你不能让自己完全陷进去，”他后来这样解释这次争吵爆发的原因，“有时候，我只是想让自己暂时抽离片刻。进入游戏里，电影里，这样能让压力得到转移。”

争执到最后，顾超暴跳起来。“我当时吓到了，”翟兴伟承认，“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过我，他说我不理解他。但我希望他面对挫折的时候，面对质疑的时候，能争气而不是生气。”

“我的使命完成了”

直到现在，游戏仍是她心里的一个结，“我有时候和他讨价还价，‘要么你打一盘游戏看一歇比赛视频。’”

她心里永远把顾超当成当年那个刚去崇明的小孩，在东亚时代，她就把比儿子小一岁半的颜骏凌作为他的榜样。“如果他是颜骏凌这样自觉的小孩，如果失误了教练还没骂自己先哭了，我会少操很多心。但他是大大咧咧的小孩，如果不为他操心，可能哪天被淘汰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淘汰。足球的世界太残酷了，我不对他狠，别人就会对他狠。”

就像所有严格的父母一样，孩子的努力在他们看来永远不足够。顾超明白自己恐怕很难满足母亲设定的标准，但他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骄傲时刻，比如今年淘汰上港的比赛，他单场贡献4次关键扑救。那场比赛结束，他想起去年自己就是在0比4输给他们后坐上替补席，不觉流下了眼泪。“我坐了很多场替补席，直到和河南建业的比赛下半场被换上去，当时苏宁的球迷是用嘘声来迎接我的。那一刻我明白，尊重不是别人给的，是要靠自己赢得的。”

和恒大的决赛前，顾超照例又收到母亲发给自己的很多条微信。画风是这样的：

“恒大在前14场中，有13场进球，其中8号保利尼奥13场进【9】球，都是门前进球，是【门前】头号杀手！9号艾克森，进【6】球→定位球、点球、世界波远射！19号费南多，进【5】球→头球、单刀、远射！26号塔利斯卡，进【4】球，是快马，会单刀→点球、远射！

恒大内援方面，门前头号杀手是7号韦世豪，进【6】球→快速前插、门前斜射、门前补射+远射！17号杨立瑜→高速助攻、拚抢凶狠，传球到位！5号张琳芃，头球【1】球→远射！黄博文，你的足协杯冠军克星、擅长定位球、远射！36号何超，你的老熟人也是死敌，门前【1】球→会远射！21号高准翼，门前【1】球→会远射！

其他:梅方、廖力生、李学鹏、郑智、徐新等等，都不能大意！

所有的外援都擅长远射！具备单刀突破能力！会头球，门前杀手！”

这只是我们在她发给顾超的众多消息中摘取的一段，在所有类似的消息中，她用各种符号和标点强调自己的意思，有时忽略了基本语法。顾超开玩笑，说她应该进球队担任技术分析师。玩笑背后，是做到极致的准备。当她说自己所有的精神生活都围绕儿子展开，你知道这是真的。

顾超觉得奇怪的是，直到决赛前母亲还给自己发来大段大段的消息，甚至拿美国新任总统拜登的故事激励他。然而在真正夺冠后，她却音讯全无了。最后还是他先打给母亲，“她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只是祝贺了我。”他猜，妈妈大概兴奋过头，还没缓过来。

“我是没联系他，”翟兴伟点点头，“因为我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单兵奋战”的冠军

在他收到的祝贺信息里，最让他感慨的那条来自徐根宝。

教练在短信里写道，“你在没有兄弟帮助的情况下，单兵奋战夺取中超冠军，真不容易……”“兄弟”在这里的语境下是指曾经东亚的那一批球员。顾超在苏宁呆了5年，和队友培养了默契，但那和身边站着一个共同度过生命中三分之二时间的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苏宁俱乐部的所在地南京与上海不过一个多小时高铁车程，但之前在那里效力的上海籍球员几乎没有过成功先例。这里面有运气和机遇的因素，你说不清。总之顾超成为了一个特例，成功本来就近乎一门玄学。

“单兵奋战”，顾超把这个词掂量了很久，感到它有些直击自己内心，因为它强调了他身上的某种独立性。冠军属于整个团队，但每个人在这个团队中都扮演了自己独一份的角色。

这个词对他还有另一层启发：这一路走来，他的父母、教练、队友、朋友、球迷，每个人都帮助过他，但一切都是有限的。即使是母亲翟兴伟，也只能做到那一步。最终是他一个人试错、跌倒、被踩上几脚、在烂泥里滚几圈、感觉自己已经像条肚皮朝天的死鱼，但挣扎了又挣扎，还是能翻个身爬起来。有时候，没站稳又跌倒。渐渐的，他甚至从中找到了一种乐趣，“看，我这次爬起来的时间比上次短！”

他加盟苏宁5年，也是头顶争议的5年。他感慨，“这5年是对我人格的锤炼，就算以后退役了，我在这段经历的锤炼中所塑造的意志力，也将帮助我走好今后的人生道路。”

顾超现在明白了，他真正的梦魇不是那几场比赛，甚至也不是那个周而复始的梦境。他一直以来的心魔，源于内心底气的不足。因为正如母亲所说，他未曾证明过自己。

通过这个冠军，顾超和他的队友们证明了自己是中超的最强者，而他更强大的底气在冠军之外，在于这一路上自己经历的、克服的一切——它们将他锻造成一个更完整的球员和更完整的男人。

来源：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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